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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11

需要一颗奇异,现在。比如说从埃尔姆斯河里抓起一条鱼,我可能不会去想,是怎样的物质,是那个地方传送过来的,或许想说,关于集体?还是谎言?

李半个月没有打电话过来了,我一直等。当我思念她的时候,我发现我也姓李了,我思考怎么给自己打电话呢?也许是第四个手机号码。哦,我想起来了,那天交话费的数字,好巧是某年代的编号——那是1900年出生在族谱里的太爷爷!我记得他,他与伟大的人有些共同的职业——贩米!哦,对了!对了!还有江水,江水就是洪水。

一个洪水的暑期(谁的?),我想念起了我的太爷爷了。

肯定是那样的。一船的米和银币,还有哮喘、炸弹,叶子,红薯根,八条腿的读书人,一起一起混合沉没了。他说是四川来的,又说是江西来的,我不管这么多,我只在意:他会不会生长在梦里。一个名字被拿去绘制了一副潦草画,生命的诞生对这个星球而言轻而易举。但是他有可怜的咳嗽病,爷爷也有,父亲也有,哥哥也有,他的血液像一根工地上的粗钢筋一头扎进族谱里,最后插到坟包上,变成墓碑。

疾病附着在身上,就像有一首诗在未来等你。他可能丑得不成诗意,但足够煽情。比如说疼痛、悔恨、暴怒、哭泣,每一个都足以写满人类所有的寿命。把石头绑在身上,等待最后的船歌为你抒情,破碎的往事再次破碎,你的爱她会听到吗?在遥远的海边。

请记住,你是江边的孩子。

走吧,走吧,揣着它衰老,揣着它化作无花果的旧土,彰显他俊郎的剪影。

在人生的第一次搬家时候,父亲用竹子做的床背靠着的萤火灯换了一夜甲醛。从那以后,咳嗽,咳嗽,无尽的咳嗽,父亲从神婆那里卖来了一块泰山石。无数个夜晚,我看着埋在桥底的泰山石,看着它跟随我一起长大,然后逐渐压弯我的脊梁。那天,父亲去了武汉,那也是我第一次去武汉,鱼从江水边爬上岸,白色和肃穆和潮湿,和药水冷漠对待来自偏僻世界的父子。我们有着各自的疾病,我有着比他还深的沉默。恐惧将泰山石染成白色,从父亲的胆里落到我的心脏。

我曾经迷信太阳。在午后的两点,我会赤身躺在二楼的窗子下。

所有的房子都是朝西的,我喜欢姐姐的房间,事实上从某数字之后,那间房子也是我的了。空荡啊,空荡,从未有过的空荡。他们都别去了,沉默地别去了,漫不经心地跟着太阳乘坐崭新的汽车远去了。太阳把黑色给了我,在黝黑的高中毕业空隙,第一次和她爬山,还有拍照,不紧不慢、不远不近,我想要告诉她我的秘密。她比我高一点,就在那个方向,遮住了整个太阳,欲望的阴影盖住了我的脸,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船,然后溺亡。

远行的人追逐着是什么?一朵鲜花还是蜜枣?

冷冽的墙迎面而来。是数字的转变,是奇迹的戛然而止。圈红的过去,像她,红通的眼眶。电话里是谁的真心意?我曾数次回想,又怅然若失,一首失真的诗,不念也罢。脱水骆驼即将走进新的沙漠,泰山石啊,泰山石,你又多出来了一座,嵌入了背里,长成了山峰,你会跟你的父亲一样,压得我还有我们,世世代代,噤声。回首往昔,竟只得到了一串脚印,和即将腐烂的身躯。

可惜牙齿也脱落了。最后一点硬骨头,被打得稀碎。

再拥挤一点吧,

把一切都搅拌,变成染料。